标题虽云是太妃临门,但实际上焦顺与南安太妃的初次会面,整个过程堪称是乏善可陈。
与肆无忌惮的纨绔儿子不同,南安太妃是位十分稳重端庄的妇人,当面半点不曾提起昨儿南安王与焦顺的口角冲突,只一味的称赞焦顺年少有为,然后又感叹儿子不成器,希望日后接触时,焦顺能将他导入正途。a
五
整体虽无致歉的言语,不过以南安太妃的身份,这态度也称得上是礼贤下士了。
焦顺自然不可能当面拆她的台,更何况昨儿南安王贬损的是荣国府,如今荣国府上上下下全当是没这回事儿,喜气洋洋迎接南安太妃大驾光临,自己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却也无甚可说之处。
另一边。
南安郡主也见到了红梅诗社的众人,眼见这一个个颜值高度在线——毕竟是小姑娘嘛,哪怕自认不是俗人,头次见面也免不得以貌取人——因此愈发起了亲近之意。
遂将自己携来的七八柄团扇,取来展示给众人观瞧,又道:“我当初也是偶然从朋友那里得了柄红梅扇,才得以一窥姐姐们的大才——后来便命人四处采买,可惜拢共也没得着几柄,如今既有幸得见姐姐们,必是要请姐姐们赏全了才好。”
说着,又命人捧出两个大盒来,笑道:“若说拿黄白之物来换,倒显得我粗俗无礼了,这两盒洒金笺聊表心意,还请姐姐们务必成全。”
众女闻言,先忙接过那扇子仔细观瞧,发现和自家平日用的十分相似,但却明显并非正品,且那上面的文字、图画也都不是探春、惜春的手笔。
再仔细分辨,那扇上书画线条略显刚硬,显是男子临摹出来的。
确定不是家中失了窃,众女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黛玉、湘云、宝琴等人脸上却仍存了三分恼意。
南安郡主见状,不由忐忑道:“怎么?莫不是小妹提了什么非分之请?”
“郡主误会了。”
薛宝钗忙笑着解释道:“这梅花扇云云,原是邢姐姐入社时所赠,纯是为了记录当期夺魁的诗作,再分发给社中姐妹们留念之用,万没想到会流传到外面,更没想到竟有人借着诗社的名头从中牟利。”
“是啊。”
贾探春紧接着解释道:“我等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若只是宣扬出去倒还罢了,既拿来牟利,难免被外面品头论足,却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她和薛宝钗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等送走了这南安郡主,有必要整顿一下大观园里的秩序——那团扇虽不是什么私密物件,可能接触到的人也不算太多,顺藤摸瓜总能查出是什么人所为。
同时薛宝钗又命人取了原版的团扇来,展示给南安郡主,以表明这些流传出去的东西,其实并非出自红梅诗社。
南安郡主这才恍然,连忙致歉道:“是我的错,不该拿这些伪造之物来碍眼!”
说着,就有心让人拿走销毁,可毕竟也是把玩过不止一遍的心头好,难免有些舍不得。wp
薛宝钗瞧出了她的迟疑,立刻笑道:“若不是郡主拿了这些东西来,我们还不知有人在冒名行事——咱们一人拿两三柄出来,给郡主当谢礼可好?”
众人自是纷纷响应,连林黛玉见她是真心喜欢诗词,也少了最初的排斥。
至于最初藏拙的计划……
人家都已经把诗社的杰作带过来了,再藏拙还有什么意义?
不多时众人便凑了十几柄正品出来,这里面自然不止是每期魁首,事实上只要是众人觉得出色的诗作,都会绘在团扇上留念。
而这其中多半都是钗黛湘云三人的诗作,探春和邢岫烟偶尔也能上榜,近两期则又多了个薛宝琴。
南安郡主见那扇上的书画,虽未必强过自己收藏的赝品,却胜在灵动写意,并无多少匠气,何况内中还有不少自己从未见过的好诗好词,自是欢喜无限,连连对众人致谢。
薛宝钗则是大大方方,代表众人收了那两大盒洒金笺,笑道:“咱们是礼尚往来,郡主又何必言谢?”
说着,往不远处的藕香榭一指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请郡主移步。”
南安郡主自是欣然从命,于是众人便簇拥着她经过那弯弯绕绕的栈道,进到了藕香榭内。
这水榭里新进用熏香‘蒸’过,一大早又敞开了所有门窗,使得那味道散了七八成,独留二三分幽香萦绕,精致澹雅的摆设,再加上四面环水的格局,正衬的这秋高气爽好天道。
南安郡主四下里扫量了一遍,只觉得这人这景皆与自己臆想中的相差无几,不觉愈发多了亲近。
因就主动挑起话头道:“方才听薛姐姐说,这红梅团扇是一位邢姐姐带进诗社里的,可却怎么不见她本人在场?莫不是因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
薛宝钗有些迟疑,林黛玉立刻抢过话头道:“邢姐姐是这府上大太太的侄女,因邢家当初得了焦大哥援手,感念之下便让邢姐姐做了焦大哥的屋里人——如今她弄瓦不久,实在是不便外出。”
虽然林黛玉并不会看低邢岫烟的身份,但良家女子,尤其是有些身份的良家女给人做妾,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故此她只用模棱两可的屋里人代指。
“原来如此。”
南安郡主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隐隐又觉得这话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过没等她细想,薛宝钗紧跟着就道:“除了邢妹妹之外,还少了稻香老农,也就是先前引郡主过来的珠大嫂——因她要与琏二嫂子支应着前面的事情,实在不克分身,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其实除了这二人之外,贾宝玉这个怡红公子也同样不曾露面——但他身为男丁,不出场是应该的,也没必要单独提及。
“怎么会!”
南安郡主忙摆手道:“是我唐突叨扰,能见到姐姐们已经是大幸,又怎敢强求姐姐们因为我耽误了正事儿?”
听她说的真挚,众女也不由对其多了几分好感,心道那南安王听闻是个跋扈纨绔,不料他这妹妹却是个知书达理的俏女子。
众人连道了几声‘无妨’后,南安郡主又拿起一柄团扇,好奇道:“却不知那位姐姐是漂泊旅人?”
话音刚落,宝琴就掩嘴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