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里的汤药差不多了,林恬儿将药汁收在一个破了缺口的陶瓷碗里,给宋宁轩端了过去。
宋宁轩看着那碗出了片刻神,俊美的脸上若隐若无地出现一丝苦笑。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被自己曾经看不上的人救下。
林恬儿见他不接,以为他是在嫌弃碗脏,“这陶碗我可是洗过了,你就别在乎它的新旧了,身体重要。”
宋宁轩只是紧抿着唇,凤眸垂着盯着药碗,眼帘将里面的波涛掩藏掉。
林恬儿将药碗递到他手边,“我刚刚的话,你也不必太介意,至少现在你的耳朵还没有问题,一会我将柏子养心丸的药方给你。”
宋宁轩淡淡地应了一声,“恩。”
他仰头,将还有些烫的药一口喝完。
他并不想要什么药方,他知道自己无非就是吊着一口气,更换药方也不过是再多一次失望罢了。
如果真的能治好,他也不会窝在卧牛山这个弹丸之地了。
外面的雨几乎停了,林恬儿觉得是该离开了。
她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块点心,“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你吃完点心睡一会,最好是明早再回去,知道了吗?”
宋宁轩的视线随着林恬儿转,这个少女身上有着一种奇妙的魔力,明明一脸的筋疲力尽,偏还能替他忙碌至此。
这样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就像是突然出现的光,点亮了他昏暗无边的世界。
明明生活在逆境当中,却如蓬勃的朝阳,充满希望。而不像自己这般,今夕何夕,不知哪日倒下就是永远的黑暗。
“劳烦你了。”
林恬儿不知她的改变让宋宁轩有多触动,只是扭过头对他莞尔一笑。
她手里拿着一截烧黑的木枝,找了一块墙皮略完整的墙面,想将柏子养心丸的药方写下。
在她看来,宋宁轩的病,并不是无药可医,应当是此时的医术还未达到那个深度,所以将他的心疾看成了顽疾。
方子刚写完,庙外忽然传来驳杂的脚步声。
林恬儿顺着破败的窗纸向外看了一眼,脸色猛然一变。
“萧苛……”
宋宁轩也警觉地看向门口,萧苛高大的身影已经冲进门来。
“你果然在此,让我好找,跟我回去!”他长臂一探,就将林恬儿后衣领给扯住。
她只叫出名字,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又落到了萧苛手里。
林恬儿慌乱间奋力挣扎,肩上的包裹散开,点心洒了一地。
她顾不上这些,伸手去拽自己衣衫,面带愤怒,“松手,我凭什么跟你回去!”
萧苛压抑着眼底的怒气,将林恬儿的反应当作闹情绪的小姑娘。
“你的名声是不想要了?趁着没有人晓得此事,乖乖随我回去!”
萧苛的眼睛瞥向一旁的宋宁轩,脸色黑沉的能滴出墨水来。
林恬儿的衣衫被扯住,想跑是跑不掉了,只能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别拿名声来恐吓我,只要我们到衙门将婚事取消,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哪会影响什么名声!”
萧苛沉着脸在地上散乱的包裹处一扫,果然看到二人的婚书,向随从递了个眼色。
婚书连同十五两银子悉数落到了他手里,林恬儿见了,反手想抢,却被萧苛高高举起避开。
她怒不可遏地咒骂,“萧苛,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已经有两个女人要娶了,还死抓着我不放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