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然的英武之气。唯一的毛病是爱唠叨他,总说“师父你少抽点烟,那玩意伤身体。”偶尔还老气横秋地埋怨“师父,您可比我亲爹让我操心多了。”
山长水远的二十年过去,徒弟如今仍会念叨他“少抽烟吧”,但是那份温情已不复当年。他们二人的师徒情分,早在七八年前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所以现在他听到的是“老陈,你少抽几根烟”。
思及此,陈文明内心深处不免感伤,他顺嘴嘟囔一句:“屁大点儿个绥城又发生命案,我心里堵得慌,抽两口烟缓缓.......”
老警察说不清自己为何多此一举的解释,韩涛也同样无法感知他心中伤怀,以为他是因为发生命案心里难受:“刑警共情被害人和医生共情患者一样,都是大忌。这话是你当年教我的,现在还给你。”
韩涛说完话,半天没等来一句回应,他偏头扫一眼小老头儿,转过头继续开车。窄仄的车内,又一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吹出热气的低低嗡鸣。
韩涛心中无奈又怅然。曾经的师父,如今的老陈,同样占据着他情感上的一块空间,只是亲厚的程度不复当初罢了。
韩涛前半辈子最闪亮的日子,便是警校毕业进了刑侦队,以及拜警队出名的“陈狐狸”为师那段时光。
当年那份“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意气,他永远不会忘。天真的傻小子以为跟了一个最牛的师父,前途无量是理所当然的事。
未曾想,短短两三年的工夫,师父因为家里出了一件大事,从此一蹶不振。“陈狐狸”变成“病狐狸”,办案效率一落千丈。
韩涛闪亮的日子也随之黯淡下去,这一黯淡就是近二十年的漫长光阴。一个男人、一名刑警最好的时光,就这样白白荒废了。
这份发生变故的师徒情,变成一场令人无奈的罗生门。
韩涛当年跟对了师父,在师父家里遭受那场致命变故以前,他无比自豪能做“陈狐狸”的徒弟,幻想能与师父并肩战斗,在警察事业上大展拳脚。
这一切令人向往的愿景皆毁于师父家那场变故,它几乎毁了师父的刑侦生涯,也顺带绊住徒弟的大好前途。然而,韩涛却不能为此怨恨,于情于理都不能。
因为当年,陈文明年仅四岁的儿子陈铮失踪了.......
四岁的儿子因自己一时疏忽失踪,陈文明一夜白头。经过半年不顾一切地寻找,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任何一位父亲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那时的韩涛才二十出头,他隐约明白师父的失孤之痛,却无法理解师父的日渐消沉。如今,他已不惑之年,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方知老陈那时的万念俱灰实在是情有可原。
对,就是老陈,不再是师父。仿佛换个称呼,纠缠多年的委屈感会稀释一点。
这位遭遇不幸的老刑警,变相拖累了韩涛的人生,他却偏偏怨恨不得。是道义上的不能怨恨,更是情感上的不忍苛责。然而他的前途,的确被老陈的不幸遭遇实实在在耽误了。
一段师徒之缘,让他蹉跎哑巴吃黄连般的二十来年,险些熬干他奋进努力的心气儿。
韩涛从邈远的思绪中回神,车窗外,清源桥青灰的轮廓已清晰可见。晨雾涣散,桥下警戒线外围,聚集不少来江边晨练的大爷大妈。
辖区派出所民警守在警戒线内,维持秩序,保护案发现场。刑侦一队的两辆车在警戒线外停下,围观群众自动让开路。
陈文明和法医老陆跟着韩涛,径直走向桥头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