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她所识最大的世界便是自己的小院和偶尔光顾的戏台。
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嫣然心头一酸。
刚回大少爷的居所不久,李嬷嬷便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坚持要亲眼见她喝完才肯离去,并告诫她,只要夜宿大少爷房中,这药便不可断。
那药入口极苦,咽下之后肚子里仿佛有千万条虫在蠕动,叫人痛不欲生,嫣然紧捂额头,眉头紧锁。
尽管不明所以,却清晰知晓是宴席之上凌熠辰故意引发的话题,让她不得不饮此苦汤。
世间怎会有如此恶劣之人!
她与凌熠辰少爷无冤无仇,
他不但占她的便宜,夺走她的玉佩,甚至连连设障,让她举步维艰!
手中紧攥瓷碗,嫣然拳头暗暗握紧,心中发誓一旦找回玉佩,
不仅是应该,更是必须!
要远离那个黑心肠的二少爷!
念及那人约定见面的时日,嫣然顿时垂头丧气,趴在桌面上,时不时偷瞄那位埋首书卷的男子,手中的绢帕已被揉成一团。
直至夜幕深沉,用膳的呼唤响起,偏巧大少爷在房内多读了片刻书。
蜡烛更替,嫣然额间已渗出汗珠,才巴巴地等到他入睡。
翻身下床,她轻手轻脚推开门,直奔脑中印象的墙角。
院落依旧广阔,白日归途她刻意铭记了路径。
可夜色之下,哪根柱哪棵树都模糊不清,她搓了个雪球掷于地,借以辨向。
三番四次路过相同的红灯笼,雪球已消融大半,嫣然终意识到——她迷路了!
这一跑,汗水湿透衣背,寒风吹来,冷彻心扉。
嫣然怒踢积雪,心底暗自咒骂凌熠辰。
若非此人,何至于此?
此刻,别说取回玉佩,就连寝居的院落都寻不见,恐要在外挨冻一夜,病痛难逃。
“咳……”
正思索如何回归,突来的声响让嫣然一惊。
转身只见,墙角竹林间,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人影。
清瘦的身形,手持碧玉杖,与竹林融为一体,几近透明。
见嫣然呆愣,凌予策以手掩唇,轻咳数声,随即招手示意她靠近。
嫣然心怀忐忑,难掩忐忑之色:“大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听见你起身,久未归来,便出来看看,是不是迷路了?”
嫣然缩了缩肩,脚下无意识地踢着雪粒:“奴婢……想去寻茅厕……”
察觉他并未动怒,亦无意深究,嫣然松一口气,随其返程。
一路之上,凌予策咳嗽不止,身形摇摇欲坠。
嫣然谨记嬷嬷教导,忙上前搀扶,触手之处如冰刺骨。
这身体,怎似活人,倒像是冰雪凝成。
如此良善之人,却身患顽疾,嫣然不禁叹惋:“大少爷,您在外多久了?”
“自你第二圈转起,我便在此。”
瞥了眼扶持的手,凌予策不动声色地挣开,淡然问道:“嫣然,你是章州何处人士?”
掌中空荡,嫣然未察觉,只困惑他为何早见而不唤,由她如同盲人般转了第三圈。闻问,略迟疑答曰:“春雪郡。”
“春雪郡……”
凌予策步伐微顿,旋即恢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