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家中那些人,从门童,讲至我父亲、我想象中的母亲,以及我不喜欢的晚娘,和那不大熟的弟弟,讲着我也不知他现在会不会说话,我若有一天回家,他会不会张着胖手手讨“长姊”抱呢。
还顺带讲起了嬷嬷、茚耳、小桃,讲起家中的桂花树,和什么样的桂花点心最好吃,讲土该怎么玩,讲祖父教我学的女经、礼法。
还讲到长公主如何去的我家,我又如何进的宫,又为何入宫。
讲着讲着还跑了题,讲宫中长公主如何待我疼我,讲她如何帮我寻得茚耳,讲她帮我栽的桂花树,还讲了桂花树下的缘分,讲我如何和吉宁玩。
他一一听着,微微笑着,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情绪来,也从未打断我。
期间,我问他是要听这些么?
他剑眉沉思了一会,咳着说了句:“确是个没什么心眼的。”
便允我继续讲下去。
直到我讲得累了,实在也想不出什么过往故事来,才发觉他已又伏在案前,可脸色却微微泛红,有些轻咳,还气喘着。
我回过神来,赶紧停了叭叭叭叨个不停的小嘴巴,担忧的问皇上怎么了?
江知栩却惨然一笑,一头趴在案上。
这……我慌了,未想到自己还有讲故事把人讲晕的能力,他身边同样听得认真的年幼小吏月昌也慌了,一把扶住,焦急的对我道:“皇上昨日就有些咳嗽,我劝他休息,他偏不。”
我也赶快近前,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摸了摸江知栩的额头。滚烫。
我试图一把搂住江知栩,却发现他虽瘦却瓷实,我竟搂不住,只得张着手臂护着他,任他趴在案上,命月昌去传医官。
月昌得令,和门口驻守的一名少年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我却听见江知栩微喘着对我道:“朕无事,刚刚你说你出生便没了母亲?”
我焦急的点头应允,心想这江知栩也挺奇怪,都发烧了还关心我有没有母亲这件事。
可他却叹了一声,继续嘀咕着:“朕宁愿如你。”
我微微怔了一下,不可理喻地看了看他,企图争辩什么又徒然得闭上嘴。心想算了,我为什么要同一个烧糊涂说胡话的人计较呢。
可他未停,竟用力撑起泛红的脑袋,伏在我耳边轻声道:“朕今日召你之事,不要同朕的长姊讲,一个字都不可。”
我看向他的眸,那眸虽憔悴,却冷毅持重,身下明黄色长袍上的龙颜亦如是。
待我点头,他才又垂下头去,安心的睡了。
医官们很快便到,我看着他们和近身仆从们将皇上抬至龙床,看了诊,用了药,才敢给口干舌燥的自己饮一口茶水。
并望着床上呼呼睡去的江知栩发愣,心中幻想他究竟有怎样的过往才能成如今这副奇怪的性子?他又为何羡慕我这样一个爹不疼娘早逝的人呢?
他和吉宁公主的母妃,静毓太后,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和长公主,仅仅是因政见不同才逐渐疏离么?
我祖父,又老瞎掺和他们皇家事儿做什么呢?
……
想着想着,便觉得头疼不已,我趴在江知栩床边,竟也不知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