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br>韩骏十三岁,快赶上他爸高了,这孩子性格随妈,话少,但事事心里有数,从不让韩涛操心。
“我没觉得客厅凉。”韩骏推开作业本起身,“爸,你又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热。”
“谢啦,大儿子。”韩涛的目光始终追着儿子,多看他两眼,身上的疲倦像是能自行消散一样。
他的情感获得莫大的满足,于是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厨房偶尔传来轻微响动,那是儿子翻动锅铲的声音。
韩涛心满意足,案件进展不顺的烦闷得以缓解。他不由回忆起儿子小时候的样子,感慨中,一抹笑意攀上嘴角。才十来年工夫,当年的小淘气包现在竟然这么会照顾人。
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微妙,韩涛有种不可言传的幸福感,它很充盈,有些内敛,不热烈但很熨贴。
他在舒畅的情感满足中沉浸片刻,不知怎么,猛地想到了老陈.......
那个孤独的小老头儿,原本也能拥有父子间的天伦之乐。
“爸,洗洗手,过来吃饭。”韩骏把饭菜端上餐桌,开始整理作业本和文具。
“嗯。”韩涛去洗手,但脑子里还在想陈文明的事。
他有些后悔,今天通电话时他的语气太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老头儿的心。
可是这小老头儿有时真挺烦人,明明心脏病吃不消却总是死犟,瞎逞强。
三十多年警龄的老伙计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就想不通。带病坚持查案并不伟大,效率低不说,其他人忙着工作的同时还得分出精力看顾他,毕竟心脏病不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韩涛越想越烦躁起来,坐在餐桌前大口扒了几口饭:“小骏,把你姥爷给的那瓶五粮液帮爸找出来。”
韩骏点了点头,转身从没几瓶酒的酒柜里,拿出他爸珍藏两年的五粮液放在餐桌上,笑问:“爸,是不是陈爷爷生日又到了?”
“嗯,明天就是了,我差点给忙活忘了。”韩涛点头称是,抬眼看看儿子,“回屋写作业吧,早点睡,这都快十一点了。”
“陈爷爷挺可怜的,爸,你对他好点儿。”说话间,韩骏抱着文具和作业本回了房间。
韩涛让这小大人儿的话给逗乐了,心说这臭小子整得好像他爹多差劲似的。
不过,他觉得儿子说得在理,陈文明活得不易,他是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对老头好点儿,生活上或情感上都是如此。
陈文明这辈子唯一能记住的生日,只有独一份,是儿子陈铮的生日。他自己的生日,根本记不住,也不在意。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举着红蓝铅笔,在墙上的线索图上勾勾画画。在家休病假他也没消停,把自己掌握的红丝巾案线索全写在一张大白纸上,做出一份思维导图。
这样,既不耽误工作,又能抵御漫无边际的孤独。
而韩涛之所以猛然想起他的生日,正是因为他的生活与刘万才很相似,孤身一人,关起家门几乎就是与世隔绝,没人会想起他的存在。
“别敲啦!来了来了!催命呢!”陈文明让越发密集的敲门声弄得好不烦躁,待门一打开,他的烦躁不攻自破了。
韩涛不见外,把手上拎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堆,低头换拖鞋。
陈文明把东西提起来闻了闻,酱肘子、猪头肉、秋林红肠,还有香气浓郁的骨汤豆腐丝。
他知道,这是韩涛来给他过生日了。
每年如此,即便他自己不记得生日,即便自己在徒弟心里已经变成了“老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