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故意为难二姑娘!那都是秦小娘指示的!”
张嬷嬷肥硕的身躯跪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哭喊声却中气十足,震得苏珮萱的耳膜都跟着嗡嗡作响。
“老爷啊!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张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老奴在苏府当牛做马几十年,对老爷忠心耿耿,对府里更是尽心尽力,可秦小娘她……”
张嬷嬷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偷瞄了一眼苏继儒的脸色,见他果然拧起眉头,才继续说道:“秦小娘她仗着老爷您的信任,这些年可着劲儿地指使老奴做昧良心的事啊!”
“这些年秦小娘管家,她命账房的赵嬷嬷克扣二姑娘的月例银子,怂恿厨房的不给二姑娘送夜食,还说二姑娘不受宠,吃了也是浪费!”
“秦小娘常年自己霸着一辆马车,她不爱坐,平日却也不让别人用!她家的芸姑娘又不愿意跟二姑娘坐同一辆马车!”
“老奴在她娘俩手下讨生活,实在没办法啊!”
张嬷嬷说到动情处,竟捶胸顿足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继儒听得脸色铁青,他哪里不知道秦小娘母女平日是个什么做派,今日发火无非是这蠢货耽搁了他的盘算。
现在一闹可好,最爱讲祖宗规矩的人坐实“家教无方、宠妾灭妻”,指责秦小娘的字字句句都打在孙继儒这个家里主君的脸上。
“老爷,秦小娘还……”张嬷嬷见苏继儒黑着脸却没有打断,说得更加卖力:“秦小娘她命人偷王大娘子库房里的首饰,变卖了换银子,还让自己的兄弟以苏府的名义在乡下放印子钱!”
“够了!”苏继儒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张嬷嬷的肩头,怒吼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污蔑主子!”
张嬷嬷被踹翻在地,一脸惊恐地看向苏继儒,咚咚磕头:“老爷,老奴不敢说谎!”
“晚茵有些小性子不假,但她哪来的胆子放印子钱!”苏继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嬷嬷,手指抖了抖说:“来人!来人拖下去!发卖!今晚就将这刁奴卖给人牙子!”
“老爷,你若是不信就派人去蒲阳查查!”张嬷嬷声嘶力竭地喊道,“何止放印子钱!秦小娘那兄弟收钱的时候还打死过人!”
“闭嘴!”苏继儒再顾不得形象,大声怒吼。
“父亲,”苏珮萱见时机成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虚弱地说道,“女儿身子不适,本不该打扰父亲,但张嬷嬷所说之事,事关重大……”
她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轻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张嬷嬷是不是血口喷人,父亲遣人去蒲阳一查就知。”
当今圣人在京郊修建了一座观天塔,陆续已建近七年,花费巨资,连续四年增加农民赋税和徭役。
今年年初起更是禁了民间放贷的印子钱,全部高利贷都要从圣人的小金库走,做的是放一收十的吸血买卖,比大部分民间贷还要高出来两成有余。因此虽然朝廷三令五申禁止,但仍有不少人在偷偷地放印子钱。
只是与皇上争利的事情,一旦被发现轻者贬官流放,重者抄家灭族。
苏继儒是万万不会做的如此大风险的事儿,苏珮萱正是掐准了他的心思,说:“若是不查,就这么急急忙忙发卖张嬷嬷,传出苏府只怕会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以为是父亲心虚……”
“甚至……”苏珮萱故意咳嗽两声,道:“甚至让人以为,那印子钱是父亲通过秦小娘和她兄弟放的……”
这话说得苏继儒倒吸一口气,他猛回头看向床上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