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军统帅,身经百战,身上早就落下了许多陈年的伤疤,可连这些都没了。
想到这里,他翻箱倒柜找到一面铜镜,镜中的面孔有飞扬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还有眉心的朱砂痣,正是他。
可又那么陌生。
镜中人就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因为被养得好,脸上挂肉,把他棱角分明的骨相都掩藏了起来,呈现出微微憨圆的样子,完全没有他丧母丧父后的种种沧桑与落魄。
是他,但又不是他。
属于齐天麟的记忆在这个时候浮高,在脑海里如流水丝绸般一幕幕滑过,他却抓不住一点。
“药来了。”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卫晏洵扭头,浅灵已经走到了跟前,把一碗黑色的汤药递给他。
“喝了,看会不会好点。”
卫晏洵看着她,心中暗自萌动猜疑。
他清楚地记得这女子受娄家指使诬告云儿的爹,差点害得姜君琢被下诏处决,后来她又亲手结果了姜少谦的性命,足见此女用心之歹毒狠绝。
可脑海里的另一段记忆却在告诉他,岳浅灵可以信任。
他被驱使着,恍惚竟接过了碗。
刚接过他就后悔了,心思几转,问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你好了?”浅灵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诧。
“我好了。”
怪不得像换了个人。
浅灵心中暗舒口气,回答道:“祯和二十九年。”
祯和二十九年!
他死的时候,已经是祯和三十六年了,他回到了他的二十岁!
可是,他二十岁的时候,应该在京城啊。
“齐叔是祯和十七年捡到的你,你忘了吗?”
卫晏洵抬起头,怔怔看着她,良久方低声道:“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看他这样,浅灵也没了熟悉感,便把房间让给他,自己则绕去隔壁,钻了乔大宝的被窝。
卫晏洵这一想,便是一夜。
清早陈小娥想给浅灵送吃的,门一打开,迎面撞上一个气势威武的俊美青年,吓得她差点把热腾腾的碗扣自己脸上。
她瞪圆了眼睛,眼珠子上下转悠打量:“齐、齐少爷?你好了?”
眼前之人身量擎天,浑然一股霸气,脸还是那张脸,可气质却与从前全然二致。
“嗯,”卫晏洵抬手扶稳了陈小娥手里的托盘,“我好了。”
他已经理清楚了一切。
他重生了。
前世今生有太多不同,造成这一切的拐点就在于,这一世的祯和十七年,八岁的他在庆贺大运河通航的游舟上,被人打折手脚,灌下毒药,行千里之遥丢弃在永州。孤苦伶仃漂泊数月后,又残又傻的他为茶商齐瑞津所救,成了齐天麟。
为什么前世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的通航庆宴,这一世会发生这一起针对他的事变?
卫晏洵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那座富丽繁华的皇城里,有另外一个人,也重生了。
而那个人,比他早重生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