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院中,不得再参宴。”
“慢着!”
树上忽传出一道悦耳的少年声。
霍晚绛跟随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一袭褐衣的凌央,一手抓着风筝,一手扶着银杏分枝,巧妙借力,三五下就从树上轻跃而下。
他小心翼翼护着风筝,拂去上面的落叶灰尘,挤开人群,走向霍晚绛:
“方才之事,孤全程看在眼里,世子究竟缘何被打,你们都一清二楚,难辞其咎。”
众人纷纷噤声,庄重行礼:“见过太子。”
凌央免去礼,走到霍晚绛跟前,半弯下腰,把风筝递给她:“别哭了,孤替你寻回来了。”
霍晚绛永远记得他那日的样子。
凌央虽逆光而立,如墨如画的眼角眉梢却分外清晰,银杏叶剪得稀碎的秋日光影打在他身上。
清风徐来,树影婆娑,连着眼前的十四岁少年都生动得乱人心弦。
这样好的梦,就不该醒啊。
……
“女郎,淮南王府已到,该下轿了。”
轿外,阮娘的声音把霍晚绛从旧梦彻底拉回现实。
阮娘是霍晚绛的乳娘,自她出生起就一直照顾她,她失语后,阮娘特意去学了手语,向外界转述她的意愿。
天色已黑。
霍晚绛睁开双眼,揉了揉酸痛的后颈,随着她掀帘而出的动作,满头沉重的珠钗哗哗作响。
今日是她和凌央大婚的日子。
霍家嫁长女,又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出嫁,场面本不该凄凉至此的。
霍晚绛刚俯身钻出四抬小轿,轿夫们便迫不及待抬脚就离开。
阮娘替她整理好衣着,她双手把扇,低下眉眼,迈着碎碎的步子,穿过层层围绕淮南王府的铁卫,无比期待又无比沉重地踏入府邸。
若是再早三个月出嫁,霍晚绛确实是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可惜,凌央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
七日前,凌央连同其生母卫后趁晋帝在甘泉宫疗养时宫变,试图谋夺皇位。
事情败露,晋帝大怒,双方人马陷入混战,长安城血浸三尺,这桩太子谋反案以卫后于椒房殿饮鸩自尽、凌央被废、卫氏全族被诛而终。
晋帝其人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性情暴戾不谈,更爱重用酷吏。按照他一贯秉性,凌央之罪震惊朝野,即便是将亲子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可晋帝偏留下了凌央一条性命,甚至让他如期和霍晚绛完婚。
凌央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他被施以极刑后,人被关在淮南王府,无力下地行走。
巧的是淮南王早年也是因谋反获罪。
喜堂和洞房,都只能靠霍晚绛独自走过去。
霍晚绛并不在意,甚至要和一只雄鸡对拜时,她也毫无怨言。
能嫁给凌央,嫁给心心念念已久的心上人,无论往后有何困境,至少此刻,她是无比欢喜的。
尽管后来她心知肚明,凌央喜欢的人的确不是她。
霍晚绛刚拜完堂,就迫不及待让原东宫太监于问带路去新房探望凌央。
天之骄子坠落高台,长安大族人人自危,不敢再与他有半分交集,这桩婚事只能低调完成。
淮南王府也未经过布置,死气沉沉,根本看不出半分喜事的痕迹。
所谓新房,不过是凌央从水牢抬出来后安身的东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