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去工作的人工资自然就自己拿了。和集体不搭边了。再后来八十年代末,那时候显得城市户口比较珍贵,在这个土地很少的村庄尤其明显。因此为了分配到或者是尽量早分配到土地工,让领导费了很多神。也上演了很多悲喜剧。有条件不好娶不到老婆的,因为有土地工安排所以有人愿意嫁了。也有的因为工作结婚了,但是婚后感情不合,又分了,这个工作算不算共同财产?尤其到最后一次,总共才五个名额,还没有轮到的家庭有二十五家,因此上演了很多闹剧,甚至最后让去的五家交钱给集体,补偿没有分到土地工的二十家。当然这个也难说是公平——之前去了的人没有交钱怎么办?只好先折中的方法,不愿意交钱的不去,愿意交钱的先把钱存在集体账户,最后领导裁判每户交5000元在集体账户,这个政策出了之后就有10户退出了竞争。总算分化掉了一小部分。
还有最后,分到家里了,家里有两兄弟谁去?总之因为这个土地工的事情,让当时的新建公社(之后又恢复的新建乡)领导伤了很多神,知道三余村的老百姓会搞事。其实领导还不知道,土地工分配到家庭之后很多家庭也为了谁去上班吵了很多次,比如因为有之前嫁过来的老婆带了工作离婚走了怎么办所以还是老公去比较保险。有的家庭兄弟兄妹为了谁去上班也闹了很多矛盾。
幸好,随着那些国营单位的改制和逐步破产,没有了土地工这回事。加上个体经济的蓬勃发展。去那些国营集体单位上班也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做点小生意有时候赚钱快而且自由。人生际遇其实就是在未来的不确定情况下浑浑噩噩的过着,有时候进一步是好事,有时候退一步也可能就退对了,有句话是说人算不如天算。何况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要做到真正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宅基地的安排,以前河水清澈见底的时候,靠河是优势,洗菜洗碗很是方便,之后豆腐加工场、面筋加工厂、加工肠衣的污水直排,甚至养猪的猪粪也直接排入河里,污染严重,臭水横流,蚊蝇孳生,河边又变成了个缺点,远离河边的又觉得庆幸。突然之间一条新路规划,之前的村里出行最不方便的角落变成了通衢大道,甚至临街盖了店面房,一下多了很多收入。
但是在当年安排土地工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村民对乡村干部、干部对干部、百姓对百姓、甚至一个家庭里互相竞争甚至反目成仇的情况,要命的是在这些博弈中博弈的技巧得到很大提升整个才是关键。
房品元絮絮叨叨地介绍了当年土地工的情况,因为那时候范见平还小,又不是本组人,说一下这个“斗争”的历史呢也是为马上到来的拆迁工作敲个警钟——八组的老百姓可不是好对付的!
“叔叔啊,你是老党员,还是要靠你们带头啊!”
“我是个退休职工,老朽无能,没有什么号召力,何况现在呢,金钱至上,别人肯定不听我的。还有你要我带头,肯定要给我好处啊,哈哈”房品元半真半假笑道。
“叔叔你放心,我和你家小建是同学是朋友,有什么优惠好处,只要不违反原则我肯定帮忙到顶。”两个人正说着,房思建从后门走了进来。
“爸,我回来了!老同学啊,你已经来了啊!?”房思建一边喊着一边走了进来
范见平说:“我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何况今天有事啊!”
房思建问:“拆迁的事情在传了,是不是真的?”
范见平回答:“当然是真的啊,这个地块啊,在两年前,也就是2007年就已经卖掉了,由于开发商实力不足,就转了一次,现在这个开发商啊实力强大,是开发区的牛主任好不容易招商招来的。总共分两期,河北一期,河南二期。这样,整个如皋老城区的死角,没开发的地方可就全部开发了。”
正说着,房思建的妈妈叶爱菊回来了“小平来了啊,快坐快坐,不要站着说话啊,你们聊,我去买菜做晚饭,今天就留下来和小建一起喝杯酒”
范见平回答:“不了,阿姨啊,一会儿我还要去开发区开会。”
“是不是关于我们这拆迁的事情啊?可盼到拆迁了,没有房子啊,小建到现在也没有结婚,我们这房子啊,晴天还好,下雨天啊,真是遭罪,到处漏,说翻建吧……”说到这里,房品元对着老伴一瞪,叶爱菊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房品元连忙说“范书记,你和小建聊聊,我们还有事情不打扰你们”
房思建把范见平让到堂屋:“老同学,喝什么茶?现在冬天喝红茶吧?来个正山小种,我今天才带回来的。我觉得啊,寒气就需要红茶来驱散。喝点正山小种暖暖胃”
“妈!有没有烫点的开水”房思建走出来,听到房品元正在责怪叶爱菊“再怎么住得累,也不可以说住够了,我们住得好得不得了!”房品元低声说道。
“我不是因为小平和我们家小建从小一起长大,熟嘛!又不是外人”叶爱菊辩解说“哦,开水啊,上午烧的,估计不怎么烫了,你用电水壶重新烧一壶吧”
房品元说:“再好的朋友,现在的立场不同,屁股坐的凳子不同,你就不要指望是朋友,拆迁兄弟反目成仇的也很多,你还把干部不看成外人,亏你想得出!小建啊,我这话也是对你说的!马上上面压下任务来。你就是他的仇人!”
房思建用水壶接好水,拿到堂屋条台放到底座上来烧。由于是老房子,堂屋的西墙上装了一个多用插座,冰箱也放在堂屋。电水壶的底座就放在条台上。房思建打破沉默:“现在老人家也用上电水壶了,以前只有在宾馆看到,觉得很方便,随时可以有可以泡茶的热水。小时候只有晚上烧水灌保温瓶的日子是渐行渐远了。”
范见平顺着接话:“就是就是,谁能想到这十几年变化这么大呢!”
房思建说:“可是老同学啊,这个十几年我家变化可不大。房子还是住的老房子,你说盖吧,不批,住吧,各种问题!”
范见平:“这不是现在就是来解决问题了嘛!拆迁可就改善居住环境了!要是之前你盖了房子,现在不也是浪费了嘛!”
房思建:“浪费不浪费可不是你说的,盖个房子花个十几万,拆迁可是成倍翻番的,你这样说我是要和其他人家的楼房一样的待遇?”
范见平:“哎!你就是转得快,房子多少钱我也做不了主,但是呢,我是本乡本土的,又是老同学,肯定要为我们自己争取权益的,我下午马上去开会,估计就是为了拆迁的事情,正好知道你回来就顺便听听你想法的。”
房思建:“其实啊,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想,几年前我就想盖房子,一直没有批,2007年底到2008年的大雪,房子差点塌了,那天全家到屋上去耙雪,你估计你不能理解那个心情,我们村,就我们组楼房少,因为地少人多,宅基地紧,一家靠着一家,开始是邻居之间的矛盾没有办法翻盖楼房。之后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规划部门就不批了”
“之后有几家,后面是空地的,或者几个协商好的,顶着违章的风险盖了楼房。先不说限制盖房的政策是不是合法,而限制的做法造成了事实上的不合理,胆大的盖了房子,说起来是违章,不补偿自然是不可能的,补偿了自然是对违法行为给予了鼓励。让老实人守法的吃亏了,当然对拆迁的看法我暂时没什么想法,还是要全家商量商量,我的想法就是你们怎么做到公平?一般拆迁都是标榜公开公平公正,我想如果真的做到,工作的难度是不大,但是怎么可以做到公平公正还是有难度的。”
范见平回答:“你的话我一定带到,村里对于拆迁的自主权还是很有限的,肯定都是开发区副主任挂帅,统一尺度政策口径,村里只是配合实施。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村民的利益我一定会维护。我呢下午还要去开发区开个会,你好久不回家,你们聊聊”
范见平虽然这样回答,但是其实心里是没有底气的,虽然他上任以来,三余村这几个组,他接触得不多,但是现在村组织对于村民的领导力其实是很有限的。村干部领导和老百姓直接发生关系的时候是迁移户口、办理宅基地等需要盖章的时候,可以要挟村民解决以前的遗留问题还了欠款之类,偶尔有什么需要小块征地等需要找老百姓的时候,老百姓也会把陈年烂账都翻出来,什么超生小孩去当兵了,需要返还罚款了,媳妇来了N多年,孙子初中还没有责任田了,都是一并需要解决。平时村干部和老百姓基本是生活一个空间就好像两个维度。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偶尔有麻烦,但是一个个解决,点的问题都是好解决的,不会扩大到面,但是这次是一组全部拆迁,八组八成的人家都在拆迁范围。工作搞得好,本来就是村干部应该做的,搞得不好,首当其冲承担责任的还是村干部,而且区里面的领导毕竟很少和百姓直接打交道,拆迁完了还是村里的干部一直驻村,拆迁工作一定要照顾到村民的利益。才会为以后好做工作打下伏笔。
他做书记两年了,对于八组实际的接触可能就没有很多,因为现在这一块创建整治的工作,就没有创建整治过,谁都知道是二十年几乎没有动,根本没有办法创建整治到领导满意的程度,所以一般就回避这样的事情。甚至自来水都没有通。家家都有自己的井,铺设自来水上千的开户费,没有人愿意承受。何况什么时候拆迁谁也不知道,前面改了后面就拆自然是浪费,是要担负骂名的,当然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浪费,因为只要拆迁自来水的开户费用自然是有得赔偿,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补偿款,多个几千根本就不值一提。问题是相对分散的居民自来水厂就不愿意来做这个生意,而且要老百姓自己交钱装水就有点难度,虽然现在换个钱都是拿得出的,但是你有几家不愿意搞就会很被动,陈年烂谷的事情翻出来,不必为了个不必要的事情增加自己的麻烦。
这里虽然距离县城不远,但是开发区的边缘,而河的对岸是县城的边缘,从地图上看就可以知道这里已经是大片开发地区的中心地,是开发遗忘掉的角落。而现在这边终于有人看上了,终于开发了。也许是一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