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够轻易相信她，于是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知道错了？”

  “嗯，真的知道了。”张岚眼眶微红，拉着顾之茂的手又是回忆往昔又是感慨今下的，哽咽道，“以前我就只想着让你跟你姐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为此哪怕不择手段我都不在乎，对我来说，我的孩子就是全天下最重要的存在。”

  “篱落姐也是你的孩子。”顾之茂绷紧了唇道。

  虽然是继母，可她既是顾家的孩子，张岚不该对她那么苛刻。

  张岚听到顾之茂这话，眼前闪过自己把顾篱落当亲生女儿对待的画面，一股嫌恶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做不到。

  就算顾篱落再好，可不是她的孩子，她始终做不到拿她当自己人看待。

  可这话她不会蠢到跟顾之茂说，甚至她的表情上也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嫌恶的痕迹，只是忏悔不停道：“是，是我错了，你怪我是应该的，篱落她……恨我想要报复我也是应该的……”

  顾之茂看着她这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张岚拿纸巾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恳求地对顾之茂道：“小茂，妈知道自己如今做什么弥补都已经迟了，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想我们一家人可以回到从前那样，不知道篱落还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她这话说得既委婉又充满了暗示。

  若是旁人，恐怕听完这话，下意识就会接一句“那我去帮你问问她”。

  一问两问的，就算中间人本人并没有劝和的意思，对方也很容易会以为他是想要劝和。

  好在，顾之茂不是人，他的头脑足够清醒，即使在张岚对着他忏悔了半天又说了这么多母子情深的话之后，也依然清醒。

  尤其他对顾篱落本就有着内疚，所以一旦涉及到她的时机，顾之茂都会格外认真和谨慎。

  所以在张岚这话说完之后，顾之茂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沉默了片刻。

  张岚见他犹豫，握紧了他的手求道：“小茂，你能不能帮帮妈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顾之茂将手从张岚的手中抽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紧她，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妈，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顾家对她做的事情，都是真的是不是？”

  “这……”张岚一怔，噎住了答不出来。

  她当然想要否认，可这事一旦否认很容易就能找出破绽，而且还会让顾之茂不再信任她，那她之前演了那么久的“好母亲”的戏可就白费了，可若是不否认，怕是今天顾之茂也不会帮她。

  犹豫了半分钟，张岚吞吞吐吐道：“有……有一部分吧……”

  至于这个“一部分”到底占了多大的比重，张岚却是含糊带过。

  顾之茂闭了眼，深吸口气压下了心中那股涌出的疼痛。

  顾篱落在青春时期的时候，他还小，只能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待这个家。

  所以在他的眼里，虽然看见了顾篱落承受的苦难，却看不全乎。

  如今知道这些事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让他觉得比发生在他自己身上都要疼。

  “妈，你知道篱落姐对我有多好吗？”顾之茂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胳膊里。

  他的表情被遮住，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现在，你要我怎么坦然的去面对她？”顾之茂的声音充满了压抑，十指紧紧拳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看就是用了全力。

  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此刻想要大吼发怒的脾气。

  “小茂，我……”

  “你出去吧。”

  张岚看着儿子这么痛苦，心里虽然也心疼，但更多的却是觉得他反应过度了。

  那些旧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要不是网上一件件提起，他们都忘差不多了，甚至顾篱落本人都未必在意，顾之茂这个并未参与其中的人又何必在乎这些？

  她刚想再说两句，刚一开口，顾之茂却打断了她的话，头也没抬地冷声道：“妈，请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岚见他如此，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恢复了，于是只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顾之茂一人。

  他抬起头，打开手机，看着自己设为屏保的那张照片，眼眶渐渐湿润。

  照片中，他抱着顾柒柒，旁边顾篱落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趁着镜头拍下的瞬间在他脸上涂了块奶油，惹得顾柒柒大笑起来。

  快门记录了他们最快乐的一刻，可此时看着那张照片，顾之茂却只觉得自己无颜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