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皇陵。
院中石桌上摆着棋盘,盘上黑白子杀成一片,然而黑子已有了败象。
乔奉之再次轻轻落下一颗白子,就地定了胜负,黑子败阵,已无回旋的余地。
夏侯烽轻笑了几声:“奉之,我输了。”
乔奉之观摩着棋局,语意幽深道:“大人虽败,也只在几子之间,不算惨不忍睹,这样的局面,算是好的。”
夏侯烽听得了然,一边收回自己的黑子,一边道:“奉之不必安慰我,我心知,这只是前奏罢了,暴风雨还没有真正来临。”
……
匆匆之间,又是大半月过去了。乔奉之伤好复朝,霍景城也从西郊皇陵归来了,他清瘦了些,显得身形越发修长挺立。所谓相由心生,痛失生母之下,心中郁结,导致他的面容都褪去了几分从前的舒朗明俊,而是在眼角眉梢里隐隐透出了清寒如霜之色。从前的他俊中带朗,如今却是俊中带冷。
自然,他归来的第一日,迎接他的,就是公主府大战这个消息。
霍景城听闻了个大概,于是邀乔奉之一叙,这才知,这一场死局是被他力挽了狂澜。霍景城十分欣慰,重赏了乔奉之。如果说,霍景城从前对他只是赏识留用的话,那么经此一事后,已是真心知交了。两人的关系自是更进了一步。
只是,还没安稳个几日,朝中忽然又有了变故。有人在早朝时当众告发,称夏侯烽被罢官之后心生不满,言行之间有辱君主。此人言之凿凿,其意灼灼,还称几位邻居都听到了夏侯烽酒醉后辱骂君主之言。
乾帝听闻后大怒,当即便派人去了合欢巷搜查夏侯烽之宅,并捉拿夏侯烽一家三口归案审问。
“陛下!!”乔奉之出列作揖。
“乔尚书!你也认为应当如此?”云策忽然问他。
乔奉之收到了他的警告,眼底十分艰难犹豫,心中更是一片冰凉。
“乔尚书要奏何事?听闻自夏侯烽来到南乾后,便与乔尚书十分亲近交好,乔尚书莫不是要为夏侯烽求情?”乾帝问道。
乔奉之轻轻吐出一口气,忍痛隐悲,道:“陛下,微臣并无求情之意。至于与夏侯烽交好,也不过是做了邻居,家中贱内与夏侯夫人颇为投缘,妇人间相互走动了几趟,微臣也就少不了与那夏侯烽搭几句话了。望陛下明鉴。”
“哦?那你出列所为何事?”乾帝问。
乔奉之作礼道:“回陛下,微臣就住在夏侯烽的对面,怕搜宅如此动静惊吓到贱内,所以一时心急了。让陛下与诸位大人见笑了。”
话落,一位朝臣道:“早就听闻乔大人宠妻,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有朝臣附和:“是啊,乔尚书夫妇情深,已在京中传为佳话,实在是一桩美谈。”
乔奉之听在耳中,没有作声。
乾帝道:“乔尚书尽可放心,谁人不知乔尚书家在何处,那些士兵再粗鲁,也不敢惊扰乔夫人呐。”
乔奉之恭谨道:“是微臣多虑了。”
早朝就这样散了。一出皇宫,乔奉之马上赶回合欢巷,谁知对门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一群官兵还在搜宅。
姚暮染眼含泪花扑了出来,急道:“奉之,这些官兵方才抓走了夏侯大人一家,这是怎么回事?”
乔奉之叹息一声,拉着她回了自家院子,道:“染儿,此事不要多问多管。”
姚暮染红着眼道:“是陛下,对吗?”
乔奉之亦是心中酸楚,道:“染儿,你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言明。”
姚暮染不说话了,只默默垂泪。是啊,她明白的,早已明白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奉之,他们一家,会……会死吗?”姚暮染声音微颤,此时,她不愿相信自己心里的认为,只想在绝境中求得一丝希望。
乔奉之却黯然点了点头:“强者不出手则罢,出手则致命。”
姚暮染一听,彻底无望了。世事无常,就无常到了这个地步吗?他们一家全是好人,哪有一个是坏人?她舍不得他们一家,更舍不得夏侯夫人。
“搜到了!搜到了!”对院忽然喧哗起来。
乔奉之与姚暮染齐齐奔了出去,官兵们搜到了东西,已经要列队离开了。
等他们出来后,乔奉之喊住一位头领,问道:“你们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