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想的,终究,他没有在废后圣旨上添加那句“终身不可复位”。至于废储,更是无稽之谈了,回过味儿来就会明白,乾帝是被儿子堵急了,一句气话而已。
……
东宫中,云策前来看望霍景城时,他已喝醉。
楼阁造的精巧,霍景城独自倚在长几前的软垫上,喝的脸色通红。
云策在对面的软垫上坐了下来,慢悠悠提起茶壶为他倒茶,一边道:“殿下,您今日冲动了。”
霍景城吐出一口酒气,道:“云相,我不想听这些。如今,我只在想,到底我母后年轻时做了什么事,能让父皇如此震怒,义无反顾地废后。”
云策叹息一声,终于娓娓道来:“殿下,拈香死前留下的那封信,可谓是倾力之叛。上面供出了皇后娘娘许多的陈年旧事呐。有永羲十年的那场地动,殿下可还记得?”
霍景城道:“国难本殿又怎会忘?就是父皇登基十年的那场地动,许多人都遭难了,至今已是十三年过去了。”
云策慢慢饮口茶,道:“不错,那年许多百姓遭难,活下来的也流离失所。可是,皇宫建筑精良,地动过后,伤者无数,却只有一位死者,便是承王的母妃淑妃,并且,那时淑妃腹中又怀了一子,却在那场地动中一尸两命了。当年,皇后娘娘率人大救后宫,却没有救下淑妃,后来对外宣称,淑妃是在逃跑时被倾倒的殿门砸中,所以死于当场。只是拈香能将此事写于信上,那么这背后真相……”
“好了!”霍景城忽然打断他,猛地又灌了杯酒,重重搁下了酒杯。
云策摇了摇扇,接着道:“还有,宥王的母妃产后忽然性情大变,砸花瓶溅伤了脸,从此避君不见,还将宥王教的一塌糊涂,这背后……”
“啪”一声突响。云策一看,只见圆润的酒杯已经被霍景城捏碎在掌心,细细地血线轻缓流了下来。
“殿下!”云策连忙去拉他的手臂,他却云淡风轻躲了过去,若无其事从杯盘中再拿一只出来,继续倒酒,一边道:“还有吗?”
云策道:“老臣再说下去,怕是殿下就要捏死老臣了。”
“云相休要说笑。”霍景城一气子灌的太猛,此时脸也红了眼也红了。
云策又慢悠悠摇起了羽扇,道:“还有,当年陛下盛宠的苏贵妃,在失去两岁幼子后,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一年后就撒手人寰。而苏贵妃那两岁幼子的死……”
话到这里就够了,不用说霍景城也明白了,他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难怪!难怪父皇不肯原谅!当年,苏贵妃宠冠六宫,是父皇心尖上的人,本殿从没见过父皇如此痴迷一个女人!还有,难怪你说承宥二王对母后有不解之恨!这下本殿全明白了,全明白了!”
云策摇着羽扇道:“殿下明白就好。所以说,承王宥王早就知晓自家母妃一个个是怎么成了这般下场,只是空有恨意,却奈何蚍蜉无法撼树,因而他们隐忍不发多年,只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将中宫一击毙命的时机。所以淑妃与徐贵人这两件事是肯定要出现在拈香的信上的,至于苏贵妃之事,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此次承王宥王大获全胜。”
霍景城沉沉叹一口气,道:“云相,我依然不敢相信,这些事都是母后做的。汉成帝刘骜的皇后赵飞燕乃一代妒后,自身无法生育,便联合妹妹合德杀尽后宫之子,故民间有云,燕啄皇孙。而我的母后若是那样的人,我霍家其他兄弟们又是如何长成?”
云策听罢,徐徐解释:“殿下,皇后娘娘并不是容不得霍家子嗣,而是容不得任何有入主东宫之可能的人。苏贵妃,乃陛下之盛宠,她那一子可谓是在陛下的满心期待中出世,那一子若安然长大的话,如今入主东宫之人,就很难说了。还有承王的母妃淑妃,生了一个承王,而承王幼年便已见优秀,深得陛下欢心。后来淑妃再怀龙胎,若再安然诞下一子,这争储的战场里,淑妃一人就得分去二亩地,所以皇后娘娘不容是情理中事。至于宥王的母妃徐贵人,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婢,却在皇后娘娘孕中时攀上陛下,谁又能咽得下这口气?”
霍景城这么一听,醉意霎时漫上了头:“难怪母后说,任何人都可以去问她冤还是不冤,只有我没有资格问。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不错。如今好在,中宫受挫不累东宫。殿下要好好珍惜才是,切记不可再冲动了。”云策道。
霍景城饮下一杯酒,抬头深深看他,语气慢慢道:“云相,你信吗,本殿入主东宫七年了,而这几日,本殿第一次有了倦意,有了想要弃局的想法。母后之事本殿纵然心痛,可乔夫人小产,奉之辞官,又何尝不让本殿为难?”
云策心中了然,道:“看来殿下心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