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带着犹豫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还有萧家,也领过这一批次的箭支,微臣不敢惊动,但微臣想,为了服人,要不要一视同仁......”
话音刚落,霍景城就变了脸,指着三人勃然大怒道:“放肆!!国丈大人你们都敢动这心思?!朕告诉你们!无论何时,都不要给朕打萧家的主意!!否则你们三个,是想让朕将你们革职查办吗?”
三人连忙惶恐跪地。
“微臣不敢!微臣只为了妥当此事,公允待之,绝无私心!望陛下明鉴!”
气氛肃静,霍景城来回踱了几步,镇了镇心绪,平了声色道:“不过,你们说的倒也在理,既然要拿下领过这一批箭支的所有官员,的确不可失了公允,将萧家特殊待之。”
刑部尚书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霍景城道:“还是得做做样子的,但国丈大人年事已高,受不得牢狱之苦。拿下朕的妻兄算了,全当是公允服人,堵悠悠之口。”
三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霍景城抬手对着几人一点:“记着,朕的妻兄,只拿不审。”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再度齐声称是。
临退下时,刑部尚书忽地停顿不走了,另外两人不解看他,却见他又慢慢回去几步,重又跪在了地上,语气铮铮道:“陛下!微臣有一句话,哪怕陛下即刻斩了微臣,微臣也要一说为快!”
霍景城俊眸如鹰,直直盯他:“什么话?”
刑部尚书咬牙道:“陛下,其实,萧家又何尝没有行刺动机呢?陛下偏爱宸妃,萧家为稳皇后娘娘的后位,对宸妃下手,不无可能。”
一番话说罢,另外两位大人已是冷汗涔涔,而刑部尚书亦是悄悄捏了把汗,用余光观察着霍景城的神色。
然而,霍景城竟是没有发怒,而是一脸沉定地静默。气氛僵了许久,他终于道:“先查那些官员吧,好了,都下去吧。”
霍景城对此不置一词,而是淡淡打发,谁也不明圣心何意,于是无功而返,齐齐行礼退下了。
竹帘落下,关住了一室安静。霍景城来到御案后坐下,喊来秦安,吩咐道:“秦安,你亲自去趟萧府,告诉国丈大人一声,朕拿妻兄只为公允服人,做做样子罢了,让他老人家安心。”
秦安道:“是。”
......
这头,三位大人离御书房远了,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太常寺卿对着刑部尚书语重心长道:“刘大人呐刘大人,陛下已经被我们劝得拿下了大舅子,我们不见好就收,还何苦再多言?你方才临走前的那番话,可真是敢于龙头锯角啊?”
督察院御史附和道:“是啊,萧家是何方神圣也?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且不说陛下为了皇后娘娘要心护萧家,就是为了大皇子,也不可能动萧家一根指头。大皇子是嫡是长,地位非凡不言而喻,陛下怎么可能会让大皇子的外祖家沦为罪族?”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你们两个这便是不明白我的苦心了。有些事,旁观者清,所以有些话,我们得斗胆点拨点拨陛下。而我对于萧家的猜测是不无道理的。要知道,此案多一个猜测,便等同多一条线索多一个方向,万一咱们最终没有从那些官员的身上查出什么,而真正有嫌疑的萧家又不许我们查,那咱们几个到底要如何交这差事?”
太常寺卿道:“说起猜测,那我也不妨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你们两个想过没有,此案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黑手,真正的高人,就只有宸妃娘娘罢了。”
另外两人一听,登时明白其中玄机,于是齐齐转向了他。
刑部尚书道:“你的意思是,此案是宸妃自己谋划的苦肉计?”
太常寺卿慢悠悠道:“此案的形貌,的确是有点这么个意思的。但宸妃更高明,没有针对谁,或许就是想给前朝一个下马威,让大家清清楚楚的知道,只要她宸妃一个不快,陛下就能为她翻了京城的天,所以她此举既是下马威也是杀鸡儆猴,警醒余下的官员,趁早弃暗投明为她所用。这便是她的第一步棋,恐吓人心,逼人投靠,建立党羽。其次,这也是一招投石探路,借此试探试探萧家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以此来谋断后招。”
督察院御史道:“是啊,要知道,宸妃可是盛宠之妃,而天子的盛宠,最能激发嫔妃的野心。因此,宸妃深耕此道,理所当然。”
默默片刻,刑部尚书却慢慢摇起了头:“非也呐,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家哪会有这般深远的心机。按我说,最可靠的猜测,还是萧家。”
太常寺卿道:“刘大人,别说我没提醒你,此话你还是少说为妙吧。今日侥幸,陛下没有怪罪,可此言一旦传到了中宫,那么到时,皇后娘娘也不会饶你。”
督察院御史听得心中一阵麻烦,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些猜测都先放置一旁,且先谨遵圣意,从那些官员身上着手吧,到时若有结果自然更好,若无结果,再从长计议吧。”
几人这才止了话题,在宫道上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