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记不记得我说院子里铜壶滴漏的水面,上午下降得快,下午下降得慢?”虞衡有声靠坐在虞衡氏腿边说,“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吗?就和我对您的感觉一样,凭空就有的。”
虞衡氏往炕里边挪了挪回道:“你只是随便说说,究竟是怎样,谁也不知道。”
“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后面通过实验发现,那不是随便说说的。”虞衡有声低头注视着某处娓娓而谈,“一两年前,爹的同僚不是暂放个铜壶滴漏在咱家吗?我就做了个对照实验。”
对照实验内容是,一个铜壶滴漏注满水,另外一个注一半水。如果水流失的速度等速的话,注满水的铜壶滴漏剩下一半水的时候,另外一个铜壶滴漏里应该流空了。可实验结果是,只注一半水的铜壶滴漏里还有个底。这证明了,铜壶滴漏液面高的时候下降速度快,液面低的时候下降速度慢。
虞衡氏不做期待地听虞衡有声的话,听了个稀里糊涂,聚精会神也没能理解虞衡有声在说什么,她时不时地要打断问:“‘实验’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证明’?”为了理解这些词义虞衡氏都费了不少功夫。
“你不会是糊弄我吧?”虞衡氏理解困难的皱着眉说,这些词语自虞衡氏出生以来从未听过。虞衡有声焦急的回答:“怎么会呢?我骗您干什么?”
在确认虞衡有声是否在糊弄的事上,虞衡氏留了个心眼。如果说虞衡有声用的那些词语都是编的,那么他在定义这些词和使用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纰漏,可虞衡有声在耐心解释词义与改变叙述方法让虞衡氏理解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这个漏洞。虞衡氏不得不相信一些。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虞衡氏好奇地问。这些词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过。
虞衡有声正头疼怎么回答,他灵机一动:“没由得来的,就和我对您的感觉一样。娘,你是不是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到时候爹回来,你问爹有没有听过这些词,不就知道是不是凭空被我知道的了?”
还未证实虞衡氏就肯定:“我估计你爹也不知道。”
虞衡有声觉得说服力还是不够:“娘,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能说出这些词的。你记不记得一年前,我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事情?”
那天相当诡异,那一天,虞衡有声在不大的城中迷路了。天黑后,天上电闪雷鸣还下起了大雨。要不是昏迷后被巡夜的中士发现,会遇到什么意外都不让人奇怪。
“这些词是这件事后我才说出的,就比如“流速”这个复合词。在这次事前,我对铜壶滴漏上午下午流速不均只有个感觉,这件事后,我就明白为什么了。其实不止是您不理解我说的很多东西,就连我自己也不全部理解的。”
虞衡氏还想再问,突然,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把虞衡有声吓坏了,他赶紧端来一碗水给母亲。
“好了,我明白了。”虞衡氏咳得平息下来,放弃了追问,她拽着虞衡有声的手臂说,“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不能理解,就像我这身子弱了那么多年,命还在一样,讲不清的事情太多了。”
虞衡有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娘,你说什么呢?你一定会好的!”
虞衡氏不理会虞衡有声接着说:“这一定是苍天的意思,活下去,总有一天就能明白吧。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说完后,她虚弱得一声不吭的歇息了,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
实际上为了迎接这个命运,虞衡有声很早就未雨绸缪了。不得不的。
那是如芒刺背的一件事,那时虞衡有声才七岁,还未懂事的他和玩伴们顽皮完后,被大人收拾了一顿。在他们无聊地谈天谈地的时候,一个仰望天空的小孩发问:“你们说,什么时候太阳离得近啊?”
围绕着这个话题,孩童们你一言我一言的讨论了起来。聊到后面都变得群情激愤的,要不是有人在维持秩序,差点演变成群架。
比起情绪激动的他们,虞衡有声和局外人一样,乐呵呵的看着唾沫横飞的各位。他这样,不是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而是比起这个话题,争得面红耳赤的大家让他觉得更好玩。
这绝非虞衡有声在笑他们的不雅模样,而是对孩童们谈论太阳的画面产生了乐趣。这个乐趣从何而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多年以后他才想起是“两小儿辩日”的典故。
这种虞衡有声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东西,别人自然就更难体会了。他的玩伴们只会觉得,他正高高在上地嘲笑他们。
虞衡有声为此被推了一把,还被斥责:“你笑什么呢你?你来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你傻乎乎地笑着,莫非是知道?”
这句话打断了正在进行的争论,这没有引起孩童们的不满,相反,他们吵得口干舌燥,实在吵不下去了,而且天色也晚了,就把开口的机会让给了虞衡有声。虞衡有声不负众望的回答:“中午。”在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和公布正确答案一样。
为此,大家第一时间相信了虞衡有声的发言,说“中午”的那一方开始了欢呼:“你看!我就说中午吧!你们错了!”
这激起了“早晨”方的抗议:“你不会是觉得会被拉疼,所以才随便选了一方吧!我们是讨论问题!不是摔跤比赛!”
“中午”方抗议:“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