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喜第二早醒来,发现身上松快了许多,想着世子果然说的不错,自己伤不重。
她心底松快了些,又得到吴氏的调令,让她去了花房做活。
秋喜并没有多想,吴氏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但国公府的其他人,都觉出几分不对。
按说被世子收用了,应当是跟在世子身边服侍,国公爷早年的通房丫鬟便是,被国公爷收用后,就从外院提拔到了内院,后来生下女儿后,提成了妾室。
不止定国公府这一家,大凡通房丫鬟开了脸,都是如此这般处理,没有说还去派干下人活的。
都是通房丫鬟了,还跟他们这些下人抢活干做什么?
若是不得爷的喜欢,那又为什么调去花房?花房的活可是最为轻省,银钱也相对丰厚的。
这样处置的话,就算日后没有过了明路,在花房学了本事,出了国公府,也能找到不错的出路,这番安排,可见主子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了。
知道裴铭是顶替他人承认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人罢了,底下这些人,大多数大字不识几个,自是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大家一时猜不透主子的用意,倒也对秋喜和和气气,没有为难。
秋喜也没想到,自己遭了大难后,反而境况极大的好转了,虽说以前在傅家,主子也没有虐待,但是动辄打骂,拿他们这些下人撒气的事,三天五日便有,况且傅家手头拮据,若不是秋喜老实肯干,一个人经常干三个人的活,也在傅家待不到三年。
因此在定国公府待了两日,秋喜鼓起勇气,找到管事麽麽道:“麽麽,可否容我出府一趟,探望我的家人。”
麽麽看到是她,脸上倒是带着笑的,说道:“姑娘稍等,我去请示一番。”
秋喜一愣,她以往在傅家,出府探望家人这事,管事批了就好,为何定国公府还要上报?想必是定国公府大些,规矩也严些吧。
秋喜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焦急等待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管事麽麽来了,脸上还是客气笑着,说道:“姑娘,你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你只好好安心待在府内做事,就好了。”
秋喜心里一个咯噔。
定国公府待她这样好,为什么不许她回家探望?
秋喜慌急道:“我家里,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管事麽麽脸上笑意淡了些:“姑娘,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只管安心做事就好了。”
秋喜笃定家中出了事,一横心,咬牙道:“麽麽,麻烦,麻烦你再替我向世子通报一声,可以吗?”她说着,哆哆嗦嗦就要从怀中掏出银钱。
管事麽麽脸色一变,笑容彻底没了,止住了她的动作,冷声道:“姑娘慎言!姑娘,按说你做出那样的事,若是主子不开恩,你怕是在伯爵府内就要被沉塘,现在主子开了恩,将你带了回来,你是做奴婢的,当是主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怎的还对主子提起要求来了?我们定国公府对你也算宽厚,你若是要些脸面,世子既不想搭理你,你就不该一直攀扯着世子!”
犹如一盆冷水兜下,秋喜张着嘴,想辩驳自己没有想过攀扯世子,但张了张口,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管事麻烦再将她的手一推,警告道:“知道姑娘出身小门小户,许多规矩不懂,也不熟悉,这些可以以后慢慢教,但姑娘的为人可要自重,否则教也教不好!以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姑娘请不要再做了!”
秋喜涨红了脸,躁得慌,只得讷讷应了声是,落荒而逃。
秋喜躲在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忽然一个声音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秋喜回头看去,见是书剑,她这些天也大概知道了,书剑是裴铭身边的贴身侍卫。
见到书剑,她如见救星,连忙抹了眼泪,扑上前哭求道:“这位侍卫大哥,劳烦你帮我向世子问一声,我的家人怎么样了,可以吗?”说着,她就要跪下来。
书剑骇了一跳,避开了她的跪拜,见她哭的实在伤心,又想到自己也是孤儿,犹豫了一下,终究说道:“行,我帮你去跟世子说一声吧。”
秋喜便在原地等着,不敢走远。
明盛轩,裴铭正在用心温书抄录。
书剑将秋喜的事禀告给他。
裴铭笔不停,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她的事,以后一律禀告给夫人就好了,不用回禀给我。”
书剑道:“属下见那姑娘实在哭的伤心。”
裴铭道:“那以后你见到奸细、探子,若她是个姑娘,在你面前哭一哭,你也变得这般心慈手软?”
书剑不敢再说,连忙跪下认错,便退下了。
裴铭自小和父母感情淡漠,完全不能体会秋喜的心焦。
书剑将裴铭的意思告诉了秋喜:“世子事务繁忙,没空理会这等小事。”
秋喜听到,呆住了,眼里那点光,慢慢的熄灭。
半晌,她终道:“奴婢知道了。”
她是奴婢,他是主子,合该如此。
此后秋喜只能在花房加倍努力做事,她本就做事认真,现下更是认真到了十分,做了几天后,花房的管事心里对她的看轻,倒也少了几分,回禀给夫人的话,也是“这姑娘是能吃的苦的。”
秋喜日日夜夜盼望,自己做事认真,定国公府能放自己出府,看看家里情况,但是从那次她问过之后,上面再也没来过信。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吴氏召了裴铭传话。
吴氏拿出一封烫金的帖子,递给裴铭道:“伯爵府的顾小姐在展华亭设宴,邀请各家的小姐公子哥前去赏枫叶。以往的每个秋天都有这么一遭,今年倒是轮到顾家举办了。对了,你将秋喜那丫鬟一同带去,傅家的人传信说,也会去往展华亭,将秋喜的身契一并带上。”
裴铭不置可否。
他日常其实十分繁忙,他是世家子,琴棋书画,骑射礼御样样都要学,不但要学,还要学的拔尖,再加上他还要参加科举,纵使他天纵英才,一忙起来,也根本想不起来秋喜这个人是谁。
如今吴氏提起,秋喜这个名字在他心底才淡淡划出了一个影。
裴铭和吴氏的关系虽然没有同定国公那么紧张,但平日里母子二人交流的,也大多是族中正事,少有温情时刻。
因此这番话说完,母子二人便沉默相对而坐。
好在片刻之后,丫鬟就来传话了:“回夫人的话,三套新衣已经给秋喜姑娘送过去了,很是合身。”
吴氏点点头:“那丫鬟明面上总是你的通房丫鬟,总不好叫她穿的跟普通下人一般。”
裴铭道:“母亲做主便是。”
吴氏又问道:“那丫鬟领到衣服,脸上是什么神情?”
传话丫鬟回道:“奴婢瞧着,她不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吴氏噢了一声,心底微微有些纳罕,这个年纪,又是这个出身的姑娘,竟能对这些华服丝毫不动心。
传话丫鬟想了想:“听到自己能出府,见到傅家人,她脸上方才松快了些。”
吴氏便微微有些生气:“国公府待她还不好吗,她怎么念着旧主。”
吴氏没有想过放秋喜回去,她的身份微妙着呢,事情没尘埃落定以前,怎会将她放走。
便是尘埃落定了,名分上她都是自己儿子的通房丫鬟了,即使出了国公府,也不能再去给傅家干活,那岂不是打国公府的脸?
所以秋喜的身契,国公府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那傅家挨了几日迟迟不给,让吴氏更加确信傅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