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贤妻与爱妾皆无异议,朕便自个儿决断了。”霍景城说罢,思忖片刻,慢慢道来:“北忠王侧妃宁宛姝,一路随军来到南乾,太子妃礼待降君遗孀,两人一见如故,宁宛姝誓要追随太子妃一生,甘为侍婢留守东宫侍奉左右。直到东宫于南荒称帝事发,宁宛姝怀想大局,为了太子妃身先士卒,独往南荒联络太子。岂料途中遭遇不测,归来凄惨,太子妃念宁宛姝情义昭天,愿与其义结金兰,并劝谏朕纳其为妃,善养余生。如何?”
两个女人又齐齐回正了目光,看向了他。
皇后眸光淡如水,语气慢慢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妾自当配合。就是不知陛下准备给她什么位份?”
霍景城想了想,道:“位列九嫔之首,是为宁昭仪。”
皇后言简意赅道:“也好。那陛下先坐,臣妾进去瞧瞧里面什么情形了。”说着,起身进了殿内。
廊下只剩了帝妃两人相对而坐。两人四目相对,姚暮染似笑非笑道:“陛下好坏。”
霍景城唇角微扬:“此话怎讲?”
姚暮染道:“皇后娘娘一心为您的圣誉着想,对宁宛姝之事本就勉强。您倒好,自己的风流债还要让皇后娘娘担这个名收这个场。唉,为人妻难,为君妻更难。”
霍景城听罢,低笑两声:“这便是夫唱妇随,彼此相护。不过,你们两个方才较得是什么劲儿?”
姚暮染垂眸:“陛下多虑了,臣妾与皇后娘娘好着呢,哪有较什么劲儿。”
霍景城听罢,忽地起身在她身侧坐下,道:“你当朕瞧不来?朕的发妻朕了解。皇后,论为母为妻皆是无可说,她从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与嫉妒不容一个女人,她只会为了维护朕的圣誉而不容一个女人。那么宁宛姝这个人,留在东宫藏着掖着她尚可接受,但如今要走向明处,自然会有损朕之圣誉,她便不情愿接受了。”
说罢,他也捏起了她腰间的璎珞把玩,这才接着道:“只是,自从你来到后宫,她也学了聪明,事事都想推你出去打头阵。她一定以为你也不容宁宛姝,这才问你主意,想让你出言阻了宁宛姝。而你,还真聪明,就是不上她的当,一句话一推千里,撇了个干干净净。皇后见你没有异议,自己也就无谓去做这不讨好之事了,这才畅快地称自己也无异议,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姚暮染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字字在理,心中一阵敬佩,轻声道:“陛下,我也并非是存心要与皇后娘娘较劲儿,而是真心不愿掺和此事罢了。我纵然得蒙陛下宠爱,却也不能恃宠失度,事事都去插上一手。”
霍景城听得眸中欣慰,赞赏有加,浅笑道:“朕明白。你做的不错,往后继续保持,别替皇后出头。她是正妻,她要劝谏她自己来说,她要做什么她自己去做,拿得宠的妾室当枪使算哪门子的风范?”
这样的话他能说她却不能接了,于是默不作声。心中暗涌起了一阵慨叹。今日,皇后之所以会以为她不容宁宛姝,背后可是有着缘故的。
偏殿前忙活的宫人越来越多了,送衣裙的,送吃食的……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若眉终于出来了:“陛下,宸妃娘娘,可以进去了。”
两人进去时,殿中熏香已掩盖了一切异味。而床榻上的宁宛姝又是一个大变样,她所有的狼狈脏污皆被洗去,换上了干净轻薄的衣裙,一头乱发也用桂花油梳顺了,柔顺松散地垂在肩头,露出了她苍白尖削的脸。宫娥们细致,还为她施了淡妆,这时再一看,她的容色倒是未改,标致秀媚,就是神色木讷沉郁,远不如从前那般灵动流转,顾盼生辉。她正半靠在床头上,腿上也盖了薄衾,手边矮桌上,粥碗也空了。
宫娥们识趣地让开了位置,霍景城慢慢来到了床前。
余光中人流涌动,宁宛姝猛地抬眸看来,在看到与记忆里重叠的那张朝思暮想的俊脸时,她双眼猛亮,怔怔入神许久,才慢慢红了眼,不无情怯呢喃了一声:“陛下......”
霍景城眸光复杂,在她床榻边坐下,温声道:“宛姝,你受苦了。”
两人亦是半年多未见了,此时再见,一个已是君,一个已是旧人。宁宛姝本以为他已变了,即便见他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亲昵了。但此时却发现他态度温和,与从前无异,她终是大放了心,泪水涟涟扑进了他的怀里,哀泣不止。
霍景城一手揽她,顺道慢慢轻拍她的背,喟然道:“好了,没事了,别怕。”
宁宛姝在他怀里哭了许久,才哭声渐止,离开他的怀抱坐好,一张脸梨花带雨,凄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