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刚发病的时候,一个路过的老道留下的。老道给了小哑巴的娘,他娘给了他。
“那你娘呢,没有得病么?”
小哑巴苦笑着摇摇头,他没说话,但我都懂了。
他娘应该是在瘟疫爆发前就把小哑巴赶了出来,并给了他这唯一可能的解药。
我感觉到手上痒痒的,腐肉正在被一点一点的啃食。过了一刻钟,小哑巴解开我手上的布,惊奇的是,刚才的活蛆都不见了!
小哑巴解开另一个包,里面是一块肥美的五花肉。他用生肉紧紧地贴在伤口上,没过多久,活蛆都被生肉引了出来,一个个变得黢黑可怖,似乎比刚才大了好几圈,密密麻麻地在五花肉上蠕动!
我看了看伤口,发现腐烂和焦黑的肉已经被啃食干净了,只剩下鲜红的伤口。刚才的麻木感也慢慢消失了,半个碗口大小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滴着鲜血,熟悉的、正常的痛感又回来了。
“小哑巴,这个人情,陆德均记一辈子。”我说道,浑身没有一点劲。
几个人又七手八脚地给我包扎好,小哑巴拾起已经开始变黑的五花肉,连肉带蛆一块烧了。又从怀里逃出一个小葫芦,给我比划说,里面的药丸,一天吃一颗,直到吃完。
“小哑巴,这药,你还有多少?”我问。
他比划道,只有这一套,连着这蛆和药。
我问那个老道有没有消息,他说没有。
几人又想撺掇我越狱,我说既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想等明天提审的时候据理力争,看能不能平反昭雪。要是还被定罪,再逃也不迟。
第二天一早,几个狱卒把我押了出去,我感觉这不是往县衙,而是直接奔着县令大人的宅邸去了。
在房门口等候,我听到了沈万和县令王守诚的对话。沈万的意思是,现在平乐县守备一职有空缺,他想举荐自己的小儿子,沈世膺,来担任。
“这样能确保咱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保平乐城一方百姓周全。”沈万那尖细的声音传来。
县令王守诚表示为难,说这事若放在平日里,别说一个守备,就是县尉,推一个沈家举荐的人,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现在大敌当前,州府的注意力全在这几个临战前线的县城,这边一有了空缺,马上就有州府指定的人补上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太原府的官牒就到了,都尉魏如龙大人指定了一个人,点名道姓安排顶这个缺。
“外人终究是不熟悉咱们县城的情况,若是都尉大人指定断然不可违逆,但可否让小儿充个副职?”沈万还在试探。
“这个人可不是外人,就是咱们县的老官差了。”王守诚说,“守备陆德均,进来吧!”
心里一惊,想着定是尉迟大哥在都尉面前举荐的我,胸中一阵感激。推门而入,看见王、沈二人端坐在客堂,手边摆着茶碗点心,桌上还有块布遮住的物件,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
“他……他是个戴罪之人!身上还背着我府上一条人命!”沈万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沈家主人,咱们的帐慢慢再算!”
“岂有此理,我要向朝廷上表!”
“沈兄,息怒息怒。”王守城咽了一口茶,说,“现在大敌当前,州府已经下令放出全部囚犯编入守备军了。沈府的案子,往后搁一搁吧。”
“王大人,既然这样,沈某告辞!”
“贵公子充守备副职的事……”
“王大人,我不会让沈三郎那种不三不四之人担任我的副职。”我说道。
沈万哼的一声,摔门而出。王守诚刚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只见他掀起桌上那物件遮布的一角看了看,立马打发下人收了回去。
“陆德均,你现在是戴罪之人,须知戴罪立功……”
“王大人,陆某无罪!”我理直气壮的说。
王守诚小眼睛盯着我转了几圈,叹了口气,道,“沈府的事,本官不想追究。你现在既然已经是县城守备,大敌当前,知道怎么做吗?”
大敌当前,当然是保命要紧啊。
“禀告大人,我自当整顿全城可用之兵,日夜备战,使平乐城有金汤之固,百姓无性命之虞。”
“带兵守危城,可不是和你带十几个兵士开关城门这么简单!”王守诚说,“城里只有区区数百府兵,对面可是八万虎狼之师,你可知当年张巡守睢阳有多惨烈?平乐城远不比睢阳,你要带兵死守,基本就是以卵击石!”
我低头称是,听说当年睢阳之围长达十月之久,城内人尽相食,人骨为薪。
王守诚叹了口气,说到现如今只有一条路,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我听完之后,觉得这个计划比手上被尸妖咬了一口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