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霍景城出了膳堂便脚步匆匆往寺后的桃林里赶。到了后,他轻车熟路寻到了他们两人方才挂丝带的那棵树,然后解下了她的那条红丝带看了起来。
入目,娟秀小字带着绵柔风情,赫然呈现。
信女姚暮染祈愿,愿我六郎景城,所求皆得,所愿成真。
看罢,他心神猛荡,就连呼吸都颤了起来,一颗心轰轰剧跳,灼热的心血流遍全身,所过之处,无不沸腾。他满心欢喜愉悦,将那红丝带反复看了又看,才依依不舍地挂了回去。
谁知,才一转身,就看到姚暮染正在身后瞪着他。
完了!佛前说谎,窥人隐私,当场被逮!霍景城还从未干过这般没名气的事,当即俊脸一臊,闭眼捏起了鼻梁。
果然,她兴师问罪了:“我就猜到你在说谎!你现在什么处境我们都心知肚明,躲着熟人还来不及,又怎会主动去打招呼?果不其然,你……你竟然……”
霍景城不堪重负,放下手道:“呃......我错了,我此举非君子,我真的错了,回头我一定写一篇责己赋给你过目,这事就别再提了,行吗?”
姚暮染也来到树下,一边去解他的那条红丝带一边道:“行,那我也看了你的,我们两两相抵。”
霍景城松了口气,笑道:“成交。”
姚暮染这便打开了他的红丝带。
一愿吾父身强体健,长命百岁。二愿九州太平,四海清晏。三愿吾爱暮染,消惧心,免懦弱,无卑微,随心恣意而活。霍景城。
姚暮染看完,又抬头看他一眼,这才慢慢将红丝带系回了树上,轻声道:“桃林风光甚美,不如,六郎吻我可好?”
春光晕晕,桃树多姿,花瓣缤纷,两人在花色掩映中拥吻,难舍难分。
......
好日子总是难以长久,从清尘寺回来的第三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再次传到了天下居。
东宫于南荒自立为帝!
霍景城从梅风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登时暴怒:“原来这就是乔奉之的后招!好!好一个乔奉之!好一个承王景逍!”
姚暮染听得心惊,此时,一切都已经亮于光天化日之下了。原来,他的猜测与忧虑是正确的,乾帝蛇毒之事果真是风雨前夕,而眼下正主才出,乔奉之与霍景逍果真是冲着他来了。
而他,根本不在南荒,他们并不知此事,竟用了这么一计来拉他下马!但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一计,反而困得霍景城进退两难!难不成,要主动澄清自己并未去南荒吗?那不是自认抗旨吗?
霍景城冷着脸在地上来回踱步,最后道:“乱局横生,夹道求存!困于方寸,失尽先机!”
姚暮染想了想,道:“六郎且先冷静,如今只看陛下那边如何决策了。”
不出几日,消息接连而来。
乾帝命灏王下达旨意,召回东宫。德妃截杀传旨兵事发,被赐自尽。
霍景城最终决定,算好路程与时间,适时‘回京’。即便他没有收到召回旨意,也可称自己在南荒听到了召回的消息,自己便回来了。
消息传来,启程回京,大概半月,半月后,他便要回宫陈冤了。
只是最终,计划不如变化,等来的竟然是乾帝驾崩的消息。
这个消息惊破了霍景城的心。
姚暮染第一次见他落泪。
君者之泪,无价之宝,珍如天上星辰,贵比世间明珠。非至亲远逝,山河呜咽,四海浮伤,不会轻见一滴。
如今,他这滴泪,在所难免。
姚暮染见他如此,心中难过。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接二连三离她而去时的场景,登时鼻中一酸,也跟着他一起流泪。
霍景城把她抱入怀里,哑声道:“染儿,八党作祟,父皇驾崩可疑,我不会再忍了,明日一早,我会召太子军逼宫。”
姚暮染听得心中沉沉,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巅峰之决,皇位之争,就要这样赤裸地拉开序幕了。只是,表面虽是皇子争权,实则暗里,也是他和乔奉之的最后了断。
她靠在他怀里,欲言又止。
他却主动问了起来:“你希望我胜,还是老八胜?”
言下之意,你希望我胜,还是乔奉之胜。
只是,他这一问,他这一去,带给她的,都是最艰难的东西。
她轻声道:“愿六郎凯旋,也愿六郎......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猛地推开她,连连冷笑:“姚暮染,我若不饶呢?怎么样?你去为他殉葬吗?”
她惶惶无语。
他不耐催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