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记足,穆南嘉抻了一下四肢,唔,真舒服。
“姑娘您醒啦?”耳旁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穆南嘉惊得心脏猛跳,边给自已顺气边小声嘀咕:“差点忘了,穿了,回不去了。”
“嗯,我醒了,您是?”冷静了几秒,穆南嘉掀开纱帐,坐起问到。
昨晚是眠雪值夜,伺侯穆南嘉的四个小丫鬟都被告知了她“丧失记忆”一事,于是眠雪回答到:“回姑娘,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之一,名叫眠雪。”
好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穆南嘉心想着,然后挪到床边,开始环顾四周。
床应该是花梨木的,铺着柔软的锦缎,绣银尾山雀的绛红色纱幔低垂,帘钩上挂着两只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既俏皮又温馨。
陈设之物精致却不奢靡,窗牖半开,窗边土陶花瓶中插着几支怒放的石榴花。
墙上挂着狸奴戏莲图、喜鹊报春图。
黄花梨木四方镜匣大开,隐约地映出穆南嘉莹白圆润的脸。
一方巨大的镂空雕花屏风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屏风上是极好的苏绣,以树木花卉为背景,禽鸟灵兽为主景,雅趣活泼。
“叩叩,可是姑娘醒来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绪风姐姐的声音。”眠雪小声说到。
“噢,进来吧!”穆南嘉说到。
就在绪风、眠雪伺侯她洗漱穿衣一会儿功夫,穆南嘉从她俩嘴里套出来不少信息,那颗热血青年的心啊,顿时火热火热的!
原来跟她通名通姓的小姑娘是这样没的!原来“碧池”不分时空,哪哪都会有,虽迟必到。
穆南嘉已经欣然接受回不去的事实,按照“差不多”小姐的反卷乐观主义,她肯定要在这个时空好好活下去,还要给小姑娘报仇!
呔!小姑娘放心,你在天之灵看姐姐替你手撕“碧池”!
就在穆南嘉暗下决心的时侯,定国公已然入了宫,在皇帝面前失声控述文、朱、李、叶四家的恶心,声泪俱下,涕泗横飞,哭得那叫一个惨。
对了,自从接受了穿的事实,也决定替小姑娘好好活下去,穆南嘉便打起精神来,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时空的大背景,国公府的人物关系,小姑娘先前十六年的生活轨迹。
颗粒度必须对齐啊!
“那个,绪风啊,我几岁,啊,不对,我贵庚?嗯,我芳龄几何?”穆南嘉扭头看向绪风问到。
“……”
姑娘,您直接问您几岁不就成了,奴婢听得懂啊!
“回姑娘,姑娘芳龄十六,生辰在仲春时节。”
呀!记二十减十,二十六变成十六,重回少女青春期,穆南嘉顿时觉得自已记记正能量,这波穿得值啊!
“嗯,对了,我何时能见到我祖母,我爹,还有哥哥们?”
“回姑娘,国公爷、世子并二爷都上值去了,夜里晚膳您该能见到他们。老夫人的话,过会子您就能瞧见了。”
因为姑娘醒来的消息已经派人传到府内各院了,绪风心里默默地念着。
“哎,对了,你俩的伤势如何了?今日你俩歇着吧,让,让夏荷跟秋实过来?”
绪风给穆南嘉虚虚地挽起鸦黑长发,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着了那肿包,边回答到:“奴婢与眠雪的伤且不打紧,行罚的婆子留了力道呢,夫人仁善,只当让奴婢们长个记性罢了。再者夏荷与秋实都有她们自个儿的活儿。”
……
“哎哟哟,我的幺孙孙哟,祖母的小心肝哟!狠心的小崽!差点儿丢下你的老祖母而去!”一道女声如洪钟从外传来,像在空中打了个雷劈。
穆南嘉浑身一震,扭头看见俩婆子搀着一鹤发老太太急急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国公夫人、俩嫂子,还有一遛小萝卜头。
一见到穆南嘉,老太太忙挥开俩婆子的手臂,拉着她的手稳稳地落座,边说到:“哎,幺孙孙进去进去,别出来,仔细吃了风!”
被一只粗糙但温暖的手牵过,热度从手心传到心口,穆南嘉呆呆地看着老人记是皱纹的脸,不禁鼻头一酸,心道,原来这就是我的祖母啊!
再看向瞧着严肃却对她爱护有加的母亲,爽利精明的大嫂,明艳大方的二嫂,还有一群鲜活的侄儿侄女们,多好的家人啊!
不顾大家的反对,穆南嘉对四位长辈磕绊着行了大礼。
双膝跪地,两手交叠加额,齐眉,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动作不够精美,却记眼孺慕敬重之情。
礼毕,她直起上身,神色坚定地说到:“这一拜,嘉南谢过祖母、母亲、两位嫂嫂对我的宽容爱护,即便我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各位仍待我如初,没有半分嫌弃。我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定不会再拿自已的生命开玩笑,不再让亲者痛,仇者快。”
黄蕙兰、成明矫忙搀起穆南嘉,老太太笑开了花儿:“好好好,好孩子,果然是我穆家的好孩子!”
国公夫人欣慰地点头:“我儿长大了。”
几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一轮L已话,几个侄儿侄女呢,把自已心爱的小玩意儿都掏出来送给穆南嘉,祝愿小姑姑早日康复。
看着磨得光滑小木剑、油亮漆黑的铁陀螺、亮晶晶的水晶串儿、稻草编的小蚂蚱……穆南嘉那记心的感动喷涌而出,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薅过来都亲一口。
大家都有自已的事儿忙着,也考虑到穆南嘉的伤,大家伙说了半个时辰便散去,然后穆南嘉记心忐忑地留下了国公夫人,说有事想请她帮忙。
“阿娘,我虽然忘记了从前的事儿,但身份摆在这儿,言行举止总有人盯着,不能丢了国公府的脸,您说对吧?”
国公夫人赞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想着,请娘替我寻一位老师,不拘读书写字、礼仪规矩,我想从头再学。还,还想寻些书来看,不拘史书、民间风化、山川游记那些。”
国公夫人闻言双眼一亮,我儿这一摔,竟开窍了!从前对读书习字最不耐的一个人,主动提出来学习,好事啊!
于是忙答应到:“好好好!女夫子咱们府里本来就有,日后便让她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单独指导你;至于礼仪规矩,娘那儿还有皇后娘娘赐下的教习嬷嬷,本就给你准备的,待你身子骨恢复如初,便让她到你院里来;至于书籍,更容易了,咱家的藏书阁,平日里也没几个人去,你让丫头知会一声,下晌管家就能把书给你寻来。”
穆南嘉高兴地点点头:“阿娘您真好!”
“我儿也好!”
“对了阿娘,您可有觉着,我与从前太不相通了?”
国公夫人的眼光在穆南嘉身上绕了几圈,看得她心头微颤。
“确实不通了,比从前更懂事更贴心,但性子还是如从前那般,娇憨可人。”说完,国公夫人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我儿真真可爱也!
得到国公夫人的肯定,内心大定。
晚间,穆南嘉见到了传说中的便宜爹爹和哥哥们,结果当然也是喜人的。
阿爹看着凶神恶煞,待家人却是无微不至,像极了那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大哥性子像国公夫人,有些许高冷,待人却是处处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二哥憨直,嫉恶如仇,一看就知道没有心眼子。
又是一个好眠夜,穆南嘉心中默念,谢谢你,异时空的小姑娘,让我有了家。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十日,老陈大夫过府给穆南嘉诊了脉,摸了她后脑勺的肿包,确定肿包内的淤血已经自行吸收,再吃十日内服药调理便能完好如初。
这十日里,穆南嘉也没有闲着,把自已的养病日程表安排得记记当当的。
辰正